數據棒球的挑戰 ,或是不斷超越數據?

數據棒球的挑戰 ?多數人並不在意,能夠贏球就是對的。但球迷想看的究竟是支持的隊伍獲得勝利?還是喜歡的選手奮力一戰呢?這個議題還在持續抗爭,許多人也開始闡述自己的想法與觀點,這篇文章的起源也是來自於鈴木一朗與松井秀喜的訪談,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吧。

數據棒球的挑戰 「真是無聊的棒球。」

鈴木一朗與松井秀喜在節目中都表示,覺得現今的數據棒球讓比賽變得無聊。棒次與投手分工變得不再有意義。對於我們來說,也是認為在數據棒球的持續推進中,將漸漸失去感性的一面,而這樣有什麼好與不好呢?

在討論好壞之前,我們想先釐清一件事,就是數據的定義是什麼?如果從教育部國語辭典的解釋來看,是「由調查或實驗得到,而尚未經過有效處理的數值。」英文「Data」在劍橋字典(Cambridge dictionary) 的解釋則是「資訊,特別是事實或數字,被蒐集以供檢查、考慮、決策,或以電子形式存在,並可被計算機儲存或使用。」

簡單來說,它是發生在「過去」時間內的一個總結,那麼數據分析或許可以理解為透過過去的這個總結,來去推估未來發生的機率。

而當選手與教練開始完全倚賴數據的表現後,是否就像是在看機器比賽呢?把球投到最好的位置,等待最好打的球過來等等。當然啦,也是要有很好的技術實力才能準確將球投到想丟的位置,並搭配完美的旋轉角度、軌跡…等等,而這些也是這一代選手拚命追求訓練的。

或許對於選手提升可能是好事,但又會不會像是投球機一般,未來的捕手說的是,給我一顆轉速2200轉的四縫線直球,並且投在7號位。

數據棒球的挑戰 不斷超越數據

但更樂觀其成的,就是因為數據是過去的總結,所以可以不斷被超越。選手現在追求轉速更快、旋轉角度更漂亮,是因為現在蒐集的數據來說,能夠將這些球打得漂亮、打得好的打者並不多。但未來當大部分投手都能投出如此完美的球後,或許打者也進步到能將原先不擅長的球打得更好了。

最經典的例子或許就是12強冠軍賽上陳傑憲的那支全壘打,許多人都在討論他將打擊冷區的球轟出全壘打牆,這不就是證明了數據會被不斷超越嗎?完美的一球,在數據建構出來的那個「過去的陳傑憲」來說,或許會被三振或是一顆軟弱的滾地球。但在數據蒐集完成的瞬間,數據也已經是過去的數據了。

甚至再遇到一次,還是會選擇塞同樣位子的球,因為對於大數據來說,它不過增加了一點點可能被打出全壘打的機率,整體來說,這裡還是最不容易被打的地方。但不看數據讓你再面對他一次,你還有勇氣再丟同一個位置嗎?

不過數據的目的,或許就是想透過過去的經驗總結,來將傷害降到最低吧。

數據棒球的挑戰 「數據當然很重要,但數據以外也有很重要的東西。」

數據如果用於輔助觀賽,相信會是很棒的體驗。例如電視機上顯示打者的擊球熱區與冷區,當投手的球削過熱區時你的心臟或許會加速一下,擔心被打擊出去。或是當敵方投手投到冷區時,你會拜託打者千萬不要出棒。

我們再次回到那天的電視機前面,電視上的九宮格亮出了陳傑憲的打擊熱區與冷區,當看到那顆球精準的往最淺藍(擊球冷區)劃出一道閃電時,你或許已經開始失望了。但這時候陳傑憲毫無畏懼的揮棒,完全沒有受到擠壓,小白球在東京巨蛋中劃出一條完美的拋物線。多麼熱血沸騰,多麼振奮人心。

同樣坐在電視機前面的日本隊球迷或許也不覺得失望,因為那已經是最完美的一球,更開心看到的是這樣頂尖的對決吧。

但假如今天狀況改變, 一個明星球員(可以想像成大谷翔平、法官、Soto等等),近期的打擊狀況不到非常糟,但也並不出色,例如打擊三圍:.258/.303/.355、OPS:0.658、IsoP:0.097。此時陣中剛好有一個菜鳥選手,3A打擊成績非常好,完全是輾壓該層級的表現。

九局下半滿壘,兩人出局落後一分,你是教練會選擇讓他上場嗎?你會願意換掉一個明星選手來讓數據表現上更好的菜鳥選手上場嗎?

這也是我們認為未來很有可能會面臨到的一個抉擇點,觀眾究竟想看的是明星球員上場?還是想看喜歡的球隊獲勝?能都看到當然最好,但關鍵一擊的時候呢?伴隨著數據棒球的出現,我們猜測或許將要面對的是商業革命上的問題。

球團考量的是勝敗,但背後的金主考慮的,或許是如何讓粉絲留下。你或許會願意支持一直單季可以100勝的球隊,但如果這支球隊能讓你叫得出名字的球員一個都沒有呢?每天看的就是數據最好的前九個人上場。當某個球員不小心今天三個打席沒有擊出安打,隔天就會在板凳上了。

或是有個明星打者,他的成績雖然不到突出,但至少也有平均水準,加上他是隊伍中的明星球員之一,所以還是可以穩定出賽。這樣的排兵布陣,會讓你更有意願留下來成為他的球迷嗎?

數據棒球的挑戰
(圖說:情蒐人員於球場後方蒐集資料。圖片來源:追勵-Paul。)

數據棒球的挑戰 會思考的選手顯得更重要了

如果單純聽命於數據,那麼就真的只是機器。我們再把場景拉回12強冠軍戰的那個打席,如果最後陳傑憲那球打出一個軟弱的滾地球,大家就會開始說:「那是你打擊最爛的地方,你為什麼還要出棒?」

也許在台灣目前還感覺不出來,但是對於大聯盟來說就不陌生了。從2000年初期MLB 奧克蘭運動家以賽博計量學(sabermetric)及統計計算出球員數據開始,到陸續各家球團注重發展運科數據成長茁壯,光是一支球團的制服組數據部門人數就多達50多人甚至更多。

以近幾年來說,省錢的小球隊更是著重在數據表現,畢竟資本低,本身就沒什麼優勢與人競爭所謂的明星球員,更別提一些大物新秀,常規的操作手段就是更願意將錢花在農場的養成,搭配運科、營養師、心理師、體能等等專業養成。再來就是更重視自由球員市場,用便宜的薪水簽下一些數據上不錯,但實績上較差的球員。甚至也會將隊伍上的主力球員交易,換取更多小聯盟潛力新秀,主要就是將目光放得更長遠一些。

而回到賽場上,以投手來說,這些球隊會選擇捨棄以往看重的終結者角色,沒有一個固定的投手擔綱,而是誰的數據好誰上。甚至在投手的選擇上面,更重視擁有橫向位移球種(例:Sweeper)的投手。同樣的,隊伍上也不會有所謂的明星球員,而是全部依照數字說話,誰的狀況好就是誰先發。

像是坦帕灣光芒隊,是採用數據非常重的球團,出色的投手養成加上交易價值高的主力球員,以換取低階層級待開發的新秀。也仰賴從自由市場以低價合約,簽下快要被淘汰的球員進行改造。這季最成功的改造案例,就是光芒隊在2023球季結束後簽下了一位在3A勉強擦邊大聯盟、從2016被道奇簽下到響尾蛇、大都會跟小熊,三年大聯盟只投了40局的投手Edwin Uceta。

光芒將他由過往斜肩投球的角度,改變成4分之3側投,並增加他卡特跟橫掃球來去搭配原先品質就不差的變速跟直球,整季出賽30場繳出41.2局、57次三振、WHIP 0.82 與防禦率1.51的鬼神表現。

他多半從8、9局壘上有人或比分相近的情況下登板,明星賽後頂下受傷的終結者 Pete Fairbanks 的空缺。光芒隊的投手大多數都有顆位移大的橫掃球跟高使用率的卡特和伸卡球,與過往直球為主的配球策略大相徑庭。

不過,數據至上的缺點也顯而易見,沒有明星球員相對的關注度就低,進場人數也低,雖然能獲得勝利,但並不能將勝場數轉換成收益,這樣是否會越做越窮呢?這也是值得關注的點,或是當能拿到單季100勝時,粉絲就會回心轉意?這點我們不得而知。

期望與觀望

數據棒球的加入,我們認為在特定的情況下是樂見其成的,第一個就是在觀賽體驗上。對於不論是現場或是轉播而言,數據的元素一定都會增加比賽的參與度,特別對於轉播來說,有更大的視覺化空間,將數據變成圖像或是容易理解的表格,會大大增加觀賽的參與度與體驗。

第二個就是在運動防護上,什麼樣的動作或運動表現是有潛在風險的?例如:投球姿勢應該如何避免危險或高風險的動作,或是當觀察到選手的跑壘速度異常時,或許是身體出現狀況等等。這些內容與數據的觀測、預防來說,或許會更貼近選手的生涯發展與保護上。

第三個,也是現在最被關注的—能力提升。我相信這不需要多做贅述,就是如何讓球投得更快、更有吸引力,或是如何把球打得更遠、更強勁。我們認為立意良善的進步是好的,但無意義的追求高水準的運動表現是令人困惑的。

而這點同樣也可以回到前面所說的,越是在數據棒球的時代,越需要思考。選手必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麼樣的改進,而不是一昧地追求所謂的「好」。直球轉速 2500 一定好,但或許在追求高轉速直球的同時,犧牲掉更多改善變化球的機會,甚至是體能、重量訓練、協調、柔軟度。這樣即便有一個2500轉的直球,但似乎也只剩下這顆直球而已,若還沒有準度的訓練,那就更是糟糕了。

良好的運動教練會規劃完整的菜單讓你穩定的進步,轉速提升並不是單靠不斷投球就能改善。轉速的進步需要更好的揮臂動作、出手角度、甚至速度的提升,而這又包含了前面所提的重量訓練、協調性訓練、肌耐力訓練、柔軟度訓練等等一系列的菜單。

第二個我們認為還需要觀望的,是前面提過的,數據主導比賽的程度。這其實是一把雙面刃,舉打者的例子來說,打擊一定有冷熱區,那麼對方一直攻擊你的冷區時,或許剛開始會很不舒服,但慢慢就會進步,相信沒有比實戰更好的訓練方式了。

另外一個想提到的,就是當遇到衝突時,該如何做出數據決策呢?例如:大數據表示在這個局面丟內角球更容易造成雙殺化解危機,但偏偏這個打者的熱區全在內角,該怎麼決定呢?

或是極端一點,這個打者歷史上來說,只要低球就有8成的機會打出滾地球,但最近10顆低球裡面,他有9次將球帶起來,都能送到外野深處,即便接殺也能是成功的高飛犧牲打,這樣的情況下你會丟低球嗎?

數據棒球真的無聊嗎?總結來說,對於觀賽體驗和運動防護來說是可以很加分的,至於由數據主導過多的比賽內容,或許真的會降低不少戲劇張力。我們始終認為,職業運動就是一場秀,既然他是一場表演,就應該要有足夠的戲劇張力存在。不是說數據棒球的加入只會讓戲劇張力降低或是歸零,而是可以思考看看如何藉由數據來去提升觀賽體驗。

例如:9局下半,無人出局滿壘,領先一分。這時候字卡跳出過去歷史上只有多少百分比的機率,投手能夠成功收下比賽,不被得任何一分。而當這場比賽真的被投手收下時,我想那個振奮感絕對會比單純看著球被投出去又傳回來,來得更加深刻。

舉一個同樣極端的反例:先發投手今天8.2局,無安打無跑壘,剩下最後一個出局數就是一場完全比賽,這時候對方更換一個強力代打,對戰打擊表現非常好。除此之外,因為已經投了8.2局,用了110球了,直球表現已經下降許多。這時候教練喊了暫停上丘,此刻你希望的是換投還是不換投呢?如果最後教練將他換下場,換上一個數據表現更好的終結者會是好看的比賽嗎?

不過我想這個問題也不用擔心,因為在數據棒球的推進下,基本上不會讓先發投手投到第三輪,甚至未來先發投手的定位或許也會逐漸模糊,一個投手只需要壓制一輪打者就夠了。

小結

數據棒球,一定有他有趣的點,但它終究不是棒球,而是一個點綴的元素,多了會太搶眼、少了又可能太乏味,能讓棒球變得更精彩、更豐富才是最重要的。而這個平衡點在哪裡,我想是需要時間以及這個時代的觀眾一起去辯證的。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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